第二十八章 《孩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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宋沅指了指四周的監控, 淡聲道：“周圍都是有聲監控，您要不要看下監控，再來確定我到底有沒有說您的壞話？”
“你這是什麽態度。”宋夫人當然不可能去為了這麽一件事看監控, 聞言，怎麽都覺得宋沅是在故意膈應自己，一聲冷笑, “出去幾天, 真當自己有能耐了？”
“沒能耐。”宋沅順著她的話不冷不熱道。
宋夫人一堵, 嗓子像是被人用鐵焊住了樣，好半天才語重心長道：“你要是乖乖回宋家, 不惹事，我和你爸也不會說你什麽，畢竟你是我兒子, 你回來我們也是照樣歡迎你的。”
“不用了。”宋沅沒有任何猶豫，直接拒絕，“家長會快開始了，我先回教室了。”
家長會三個字讓宋夫人猛然想起來, 今天宋老爺忙, 是不可能過來參加家長會的。宋堯通知她來參加家長會的時候，她壓根沒想到過宋沅，此刻見宋沅身邊空無一人，心裏對宋沅的各種不悅消失得一幹二凈。
二選一，她給誰開？答案根本不用去想了, 因為她來的時候早就確定好答案了。
“媽，你去給宋沅開家長會吧, 我這邊沒事的。”宋堯似乎看出宋夫人的猶豫，搖了搖她的手臂, 一臉我沒事你快去幫宋沅的樣子。
“宋堯可真懂事。”一邊站著始終沒說話的女人突然讚嘆了句，“我家孩子要是有他一半懂事就好了。”
宋堯被誇得不好意思，紅著臉搖搖頭，小聲道：“阿姨，宋沅更懂事，我不懂什麽事的。”
“哎呀，你就別謙虛了，阿姨就喜歡你這孩子，又乖又優秀。”
宋夫人立刻打消了所有念頭。
也是，宋堯這麽乖、懂事，她不給宋堯開家長反而去給宋沅這個不懂事的人開，怎麽也說不過去。
想到這裏，她看向宋沅，“你爸忙，沒時間開家長會，我要給堯堯開，你跟你們班主任說一下，他會諒解。”
“我已經和班主任說過了，今天我一個人來。”宋沅輕聲說完後轉身離開。
這句話透露著一個信息：宋夫人來不來，他壓根不在意，也無所謂。
宋夫人聽出這個意思，勃然大怒，“你怎麽能這麽沒禮貌？招呼都不打就走？”
宋沅步伐一頓，沒有回頭，很快離開。
宋夫人氣得臉色鐵青。
“這就是你那個兒子啊？”一邊的女人道：“長得挺好看，就是這性格……哎呀呀，我這多嘴了，你別在意。家長會開始了，我們快進去吧。”
怎麽可能不在意。
宋夫人最怕別人提起來宋沅，用的是一種惋惜覺得無藥可救的口吻。
她裝作不在意，心裏卻一陣惱怒。
＊
鈴聲響起，F班家長都已經到齊了，唯獨宋沅的位置是空的，在滿是家長的教室中有些突兀。
周圍家長大多都知道他的事兒，竊竊私語一陣後憐憫地搖搖頭。
“宋家沒人來嗎？”
“來了，宋夫人來了，去A班了，壓根沒來這邊過。”
“偏心成這樣，當初還把孩子接回來做什麽？”
“怕就是不想落人話柄才給接回來的吧，接回來之後什麽也不管。嘖，前幾天還不在外面說自己多好，各種寵接回來的孩子，光作秀不幹實際事。”
“宋沅這孩子可憐啊，唉。”
老吳走進教室，手上拿著成績單，嘴角掛著完全控制不住的笑。
家長會也開了那麽多次了，教室裏的家長從來沒見老吳這麽高興過，一時間紛紛猜測起來。
老吳咳嗽了一聲，示意大家安靜，說起了開場白。
宋沅站在教室外面，手上拿著畫紙畫著什麽，眉眼微垂的安靜模樣與周圍人有些格格不入。
杜妃恒拍了一下宋沅手上的畫紙，笑嘻嘻道：“宋沅，有人來給你開家長會了嗎？”
他說完後側身透過窗戶看了一眼宋沅的位置，極為詫異道：“呀，你位置上怎麽是空的？沒人來給你開嗎？哦，我忘記了，你爸爸應該非常忙才對。你媽又去給宋堯開家長會去了，自然沒人給你開。”
紙上的人輪廓已經被微微勾勒出，有些模糊，宋沅沒有去細化，一邊將紙收起來，一邊問杜妃恒，“你很無聊嗎？”
杜妃恒確實很無聊。
他家長沒來開家長會，站在A班門口猶如個被定住的木頭，正煩躁時看到了宋沅，立刻走了過來。
“無聊啊，這不是過來和你嘮嗑了嗎？”杜妃恒突然抽出宋沅手中的白紙，卷起來，放在宋沅的嘴邊，咧嘴道：“采訪一下，宋家真正的少爺宋沅，你自己的親生母親去給宋堯這個鳩占鵲巢的家夥開家長會，你有什麽感受？是不是很生氣？既然生氣的話怎麽不去爭？人家一個假少爺都有母親開家長會，你一個真的卻沒有，太失敗了吧。”
宋沅伸手去拿紙，杜妃恒瞬間跳開，不給他，剛舉起來想挑釁時，衣領猛地被抓住。
杜妃恒有些錯愕，然後對上了一雙充滿寒意的森然眼眸。
“別挑戰我的耐心。”宋沅收緊手指，面無表情地說完，拿過杜妃恒手中的畫紙。
杜妃恒被衣領勒的有些難以呼吸，臉色難看，怎麽也聯想不到，宋沅變臉了，更令他想不到的是宋沅的力氣……大的他根本沒辦法立刻掙脫。
他瞥了宋沅拿回去的畫紙一眼，好奇上面究竟畫了什麽東西，能讓宋沅這樣子。
宋沅甩開他，將紙舒展開，夾進書中。
“你這人……”杜妃恒看他片刻，突然笑了起來，意味不明道：“還真是讓人捉摸不透。”
宋沅沒理他。
“杜妃恒，你怎麽跑這裏來了。”身後有人叫了一聲，緊接著三四個A班的人跑了過來，在看到宋沅時“哇”了一聲。
“這不是宋沅嗎？看來在F班融合的挺好。”
“宋沅，沒人給你開家長會吧？你媽難道先開宋堯的，然後再開你的？”
“哈哈哈，我估計人家給宋堯開完直接走了，根本懶得來這邊。”
“……”
幾個人說的話極為尖銳吵鬧，F班人不爽了。
宋沅卻像是沒聽見一樣，眉眼淡淡地看向別處。
杜妃恒看著宋沅片刻，忽然明白過來一件事。
宋沅這個人，似乎只有觸及到他的底線，才會讓他有所波動，否則無論你說什麽，他都不會搭理。而這種，往往是心理素質強大之人才做得到。
底線嗎？
杜妃恒皺起眉頭，回想剛剛宋沅那張白紙上畫的東西。
好像是個人，還是個……男人。
他覺得自己像是發現了什麽有趣的秘密，嘴角的笑容越來越多。
隨著F班人怒懟，A班不樂意了。
“我們和宋沅說話，你們自作多情插什麽嘴？”
“怎麽？還想堵住我們的嘴？可我們在為宋沅打抱不平哎，你們激動什麽？”
“宋沅都沒說什麽，你們閉嘴行嗎？”
兩班人掐架起來，教室門口吵得猶如菜市場。
諸葛謄霏擼起袖子，擡擡下巴，“你們再多說一句話，我把你們嘴給撕爛。宋沅不理你們是脾氣好，我們其他人脾氣可不好，要不要試一試？”
A班加上杜妃恒也就來了五個人，一看他們十幾個人要打架的架勢，立刻慫了，嘴硬道：“切，我們才不和你們打，浪費時間。”
周圍突然一靜，教室門口站著的學生大部分都看向了後門。
宋沅敏銳地感覺到周圍安靜過頭，擡眸看向後門，他只來得及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走進教室。
教室裏老吳還沒說完的開場白隨著後門走進來的男人頓住了。
緊接著，周圍正在討論什麽的家長都停了下來，紛紛扭頭看向走進教室的男人。
顧應遲穿著一身黑色的西裝，身影修長，眉眼冷淡，渾身帶著矜貴沈穩的氣息，即使沒說一句話，那種與生俱來的壓迫感也讓人不禁下意識屏住呼吸。
老吳忘記了自己要講什麽，目光放在教室裏唯一的空位上，遲疑道：“這位……家長？”
顧應遲拉開宋沅位置上的椅子，落座後將立在桌子右上方的空白家長牌取出來，寫上“宋沅叔叔”四個字後重新放回去。
蒼勁有力的四個字出現在眾人視線裏，教室裏陷入一種詭異的沈默中。
足足靜了兩分鐘，周圍才開始響起按捺不住的討論聲。
“是顧家那位嗎？”
“是他，沒想到在這裏能看到他，他這人常年不露面，沒想到出現在這裏了。”
“顧應遲長得真的好帥，不過他怎麽成宋沅叔叔了？”
“宋沅是他侄子？沒聽說啊？”
“顧應遲有妻子了嗎？一直沒聽過關於他妻子的傳聞。”
“人家還沒結婚呢。”
“安靜，大家安靜。”見教室裏的場景越發不可控制了，老吳連忙大喊一聲，控制了亂糟糟的局面。
看著男人俊美冷冽的面容，宋沅怔住。
似乎能感覺到宋沅的目光，顧應遲偏頭看來，深邃暗沈的眼眸中帶著明顯的溫柔笑意。
眼前的場景在一剎那變得模糊了起來，像是一張被打亂的拼圖，在頃刻間又重新拼湊成功。
宋沅記得，之前也是這麽一個陽光燦爛的晴天，宴辭越穿著黑色的大衣緩緩走進教室，在眾人的註視下坐在他的位置上，取下空白家長牌，寫下“宋沅叔叔”四個字，然後偏頭對他一笑。
一模一樣的字跡重疊在一起，宋沅整個人像是溺在了水裏般，呼吸被瞬間奪走。
巧合嗎？不可能，世界上不會有這樣的巧合。
他蹙起眉頭，臉色有些蒼白地收回目光，垂眸看著手裏拿著的書，心臟幾乎快要被那種酸澀又有些高興的覆雜情緒淹沒。
幾分鐘後，宋沅舔了舔幹裂刺痛的唇瓣，閉上眼。
如果不是巧合的話，那麽只有一種可能。
顧應遲也和他一樣穿書了，成為了那本書裏的宴辭越。
宴辭越就是顧應遲。
但顧應遲不知道宴辭越這個人，他沒有宴辭越的記憶，那麽他會是宴辭越嗎？
沒有人知道。
“接下來我公布一下成績，也有個好消息告訴大家。”老吳咳嗽一聲，進入正題，“這次月考全校第一，在我們班。”
話音落下，原本因為顧應遲出現而震驚的家長此刻更加震驚了。
老吳忍住笑：“大家很驚訝是不是？我也驚訝。”
F班第一名全校最高名次，也只是九十八，從來沒有擠進前十過，更加別說第一名了。
誰一下子變得這麽厲害了？
“我就不和大家打啞謎了，直接公布，這次月考第一是宋沅，總分七百二十一分。”老吳率先鼓掌起來，“讓我們恭喜宋沅！”
教室裏先是靜了下，掌聲劈裏啪啦的響起。
“我草。”旁邊幾個A班的還在猜測顧應遲是誰，陡然聽到老吳宣布名次，直接驚了，看著宋沅的目光變得震驚又羨慕。
七百二十一分？這是神仙嗎？
他們學校歷史最高分好像也就是宋堯，上次的期中考試考了七百一十三。
“媽的不是在逗我吧？宋沅第一？他這麽厲害？”
“不知道啊，假的吧？宋堯多少分？”
“我要趕緊回去聽聽宋堯多少分，他把宋堯都打敗了，太離譜了。”
宋沅對他們的話恍若未聞，只是透過窗死死地盯著顧應遲，想從他那張臉上找出任何與宴辭越相似的地方。
沒有，一點也沒，只是他感覺像而已。
“宋沅，那個人是顧應遲嗎？”身邊有同學好奇地戳了戳他道：“我天天聽我爸提起他，說他很厲害。他怎麽會在這裏？你和他什麽關系呀？他真是你叔叔嗎？”
宋沅回過神，抿唇沒有說話。
他和顧應遲沒有關系。
朋友算不上，陌生人也不是，要說唯一存在的關系，大概互相是對方恩人的奇怪關系。
＊
A班教室裏的氛圍極為壓抑。
三年以來，無數次考試，年級第一都是出自A班，這是第一次。
第一次第一名不在A班，而是在最差的F班。
這代表什麽？
班主任宣布完這件事，看到下面各位家長懷疑的反應時，臉更像是被人啪啪打了起來。
她勉強擠出來一抹笑，看向宋夫人，“宋堯這次似乎沒發揮好，以往應該是七百出頭，這次才六百三十幾。”
不僅不是第一，還變成了第九，比之前考試差了幾十分。
教室外面的宋堯臉上笑容從知道這次考試第一是宋沅時，已經凝固了。
再聽到班主任這明顯不太高興的口吻，臉色沈了下去，用力地掐著手掌，指甲幾乎將肉掐破，但他感覺不到疼痛。
匪夷所思。
周圍聽到第一是宋沅都覺得匪夷所思。
緊接著，有家長質問起來。
“不是說宋沅沒讀過書嗎？我記得當時插入A班，因為這個原因我還抗議過。現在是怎麽回事？一個沒讀過書的人成為了年級第一？在搞笑嗎？”
“就是啊。學校是不是弄錯了？試卷該不會提前洩露了吧？我覺得這分數有問題，建議查查到底怎麽回事。”
“就是。宋夫人，你家孩子幾斤幾兩你應該是清清楚楚的，這第一究竟是怎麽回事？”
不同於別家孩子得第一的高興，宋夫人臉上只有尷尬，特別是被這麽一問，她成了所有人的關註點，無數懷疑譏諷的目光看來，讓她臉火辣辣的。
“宋沅他……”宋夫人說不出來話，直到這一刻她才發現，身為宋沅的母親，她把宋沅接回來那麽久，竟然一點都不了解宋沅。
這麽想著，她心裏有種形容不出的怪異感。
“行了，問她做什麽，她可是宋沅媽，肯定會包庇宋沅。”有人呵呵冷笑出聲。
宋夫人在豪門太太圈兒向來不怎麽討喜，大部分時間都會被其他太太拐著彎譏諷。
之前還會忍氣吞聲，想著和氣生財，最後發現退讓得到的是更多肆無忌憚時，也不忍了，什麽難聽的話都說，和他們吵，掐架。結果沒想到吵完後第二天再聚又是嘻嘻哈哈，根本沒人計較。
從那以後宋夫人就知道，有些人看起來笑嘻嘻的，心裏指不定罵人罵的多歡，她的脾氣也從那之後越變越壞。
現如今對她冷笑的，就是她之前見過幾次，但不對付的一個太太。
“誰說我會包庇宋沅了？”宋夫人拍了下桌子，臉色難看，瞪著那人，“你們要是懷疑宋沅名次有問題，可以讓學校查，我是沒什麽意見，別在這裏陰陽怪氣我。”
“你沒意見就好，我申請審查，這宋沅一定有什麽問題。別告訴我他自學成才，看個課本就會做所有題了。”
“我也申請，老師，你難道就不覺得奇怪嗎？”
“就是啊，可不能讓我們孩子白白被一個不知道靠什麽手段考第一的人壓著了。”
“宋沅確實自學成才，試卷也沒有透露。”
A班班主任臉上笑容已經掛不住了。
經過上次，她是相信宋沅實力的，她只恨宋堯這個不爭氣的。
這麽久的第一說被爭就被爭了，差個幾分也就算了，但是沒想到他足足差了幾十分，從原來的第一淪落成第九。
想到這裏，班主任瞥了宋堯一眼，滿眼失望。
那目光像是針一樣，紮在身上，讓宋堯渾身疼。
周圍同學不斷地問他這次考試怎麽回事，宋堯聽得煩躁，一個沒忍住推開身邊所有人，咬牙切齒道：“我被影響了！”
他反應過來，深吸一口氣，壓住心裏的怒火，皮笑肉不笑道：“宋沅有些影響到我，所以沒發揮好，就這麽簡單。”
眾人看他眼睛都紅了，不敢再說什麽，怕一個不小心就把他給惹怒。
宋堯再也待不下去了，轉身離開。
身後同學見他一走，各種議論起來，宋堯清楚聽見他們是怎麽譏諷自己的，咬著牙，往前走了沒多久，腳下突然一個趔趄，摔在了地上。
他在地上趴著掙紮了許久，才爬起來，捂著刺痛的額頭，心裏的火再也無法控制住，一腳踹在旁邊的樹上，暴躁低吼，“該死的，該死的！”
到底怎麽回事？
宋沅沒讀過書，怎麽可能考這麽高分？他一定是用了什麽辦法。
自學成才？根本不可能！他才不相信宋沅這種人能夠自學成才！
心裏的火燒的他大腦一片混亂，宋堯又不解氣地踹了幾腳，直到有人路過，才收回腳，像頭快要爆炸的獅子般在周圍游蕩著，最後遠遠就能看到F班門口聚集了一堆人。
他快速走過去，聽見大部分人都在討論一個人。
——顧應遲。
宋堯知道這個人，商業圈的傳奇。在知道顧應遲這個人後，他不止一次幻想過顧應遲的樣子，有段時間瘋了一樣在網上查找顧應遲，試圖找到他的圖片，看看他的模樣。
宋堯站在F班裏人身後，透過窗看到宋沅位置上坐著一個人。
男人面目表情地坐在那裏，薄唇抿成一條直線，周身氣息強大凜冽，使得周圍人離得遠遠的。
宋堯看到了身份牌上的字，扭頭盯著宋沅，滿眼歹毒與厭惡。
宋沅怎麽認識顧應遲的？宋沅這種人怎麽可能認識顧應遲！
他突然想起來，宋沅離開家那天，宋老爺似乎提起來了顧應遲三個字。
註意到他的目光，宋沅淡淡地睨了他一眼，眼底毫無情緒。
宋堯立刻收起所有，對他溫柔一笑。
老吳向來不喜歡啰嗦什麽，家長會進行了半個小時就解散了，原本大家都會圍著老吳聊一下學習的事，今天因為顧應遲的原因，大部分人都紛紛跟著顧應遲出門，想和顧應遲說話，又始終沒人敢邁出第一步。
顧應遲身上那種冰冷的疏離感，讓人根本無法靠近。
“那個……”老吳想到什麽，追上顧應遲，“你真的是宋沅的叔叔？”
顧應遲步伐一頓，“算是。”
老吳沒去特意猜想顧應遲口中這句“算是”，是什麽意思，誇讚道：“宋沅這孩子很聰明。”
顧應遲“嗯”了一聲，轉身看向宋沅，淡淡地問了句：“回家嗎？”
宋沅沒說話，只是回教室收拾了下，背上書包走出教室。
身影頎長的男人站在門口等他，那張俊美的臉並沒有因為陽光照耀顯得溫柔一些，反而更加冷若冰霜。只是在擡頭看向他時，臉上冷硬的線條柔和了些許，讓人有了錯覺，覺得那張臉似乎從始至終都是這麽溫柔的。
宋沅擡腳朝他走去，兩人之間只有一點距離，卻仿佛走了很久。
腳步停下的那一刻，走廊上吹起了涼風，黑發被吹亂，宋沅看著顧應遲的側臉，良久才說出一句，“走吧。”
很輕的一句話很快被風吞噬，宋沅不知道顧應遲有沒有聽到自己的這一句話，他擡腳率先離去。
顧應遲站在原地，盯著宋沅單薄瘦弱的背影，眸色微深，過了會兒，才擡腳跟上。
等他們走了，周圍人像是得到某種解放般，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。
“早知道遞一張名片過去了，說不定有機會呢，我看他也不想傳聞裏說得那麽冷漠不近人情。”
“都是表面假象，說不定你遞上去人家直接拒絕，到時候你就尷尬了。”
“總歸還有機會，不像現在，一點機會都沒有。”
“…………”
“你叔叔什麽時候成了宋沅叔叔了？”顧母戳了顧玉河腦門一下，看著顧應遲離開的方向，“我怎麽不知道？”
“宋沅是叔叔的救命恩人。”顧玉河悄聲道：“叔叔今天明顯是來給宋沅撐場子的！你看到那邊的宋堯沒，”他指了指宋堯，“他快氣死了，我光看著就想笑。”
顧母順著看去，見宋堯臉都扭曲得不成型了，挑眉，“那孩子看著不行，嫉妒心太重了。對了，你說宋沅是你叔叔的救命恩人？就是長明村那位？你這死孩子也不早點說。”
顧母恨鐵不成鋼地給了顧玉河腦門一巴掌，抱怨道：“早說我好和他道謝啊，當時照顧你叔叔多不容易，再請他吃個飯，好好答謝他。”
顧玉河委屈也不敢說，只說：“叔叔會答謝的，宋沅也不太喜歡和別人太親近，媽你就別湊熱鬧了。”
“那種環境下長大的孩子不想和人太親近也正常。”顧母嘆口氣，滿眼心疼，想到什麽，抓著想要逃跑的顧玉河，“你這次比上次少了二十多分，怎麽回事？”
“這次試卷太難了。”顧玉河掙紮著，欲哭無淚。
＊
宋夫人在學校裏找了很久，才在F班門口看到宋堯。
見他像是傻了一樣站在那裏一動不動，讓宋夫人生怕他想不開出什麽事兒，緊張地走過去，“堯堯？你怎麽了？這次考差了沒關系，下次我們加油就行了。別難過，媽媽不會怪你的。”
宋堯低著頭，悶悶地“嗯”了一聲。
“我來這裏是準備恭喜宋沅獲得第一名，但是沒想到他走了，沒有理我。媽，我還看到顧應遲來給他開家長會了，就是顧家二少爺，他在家長牌上寫的是宋沅叔叔。好奇怪哎，宋沅怎麽認識他的，而且他們兩個人關系看著也很不一般……媽，這只是我隨便說的，你別瞎想。”
他從最初的疑惑猜測到最後像是想掩蓋什麽真相般慌忙擺手，讓人不得不瞎想。
宋夫人思考著他的話，皺起眉頭，道：“上次也是顧應遲，這次又是顧應遲，我也正好奇他們到底是什麽關系。”
“媽，你說是不是宋沅覺得在宋家待的不舒服，所以去找了顧應遲，然後……”宋堯欲言又止。
後面的話即使沒說宋夫人也知道是什麽，她想著當時宋沅離開宋家時的果斷，越想越覺得有可能，怒道：“我說宋沅當時怎麽想著離開宋家，呵呵，原來是攀上高枝了。他也不想想，顧應遲是他能隨便攀上的嗎？！自己幾斤幾兩，自己不明白嗎？”
作者有話要說：顧應遲：急#三元什麽時候會來主動攀我不放手QAQ。
宋三元： 閉眼，我馬上來＼(^▽^＠)ノ
感謝支持正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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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這是什麽態度。”宋夫人當然不可能去為了這麽一件事看監控, 聞言，怎麽都覺得宋沅是在故意膈應自己，一聲冷笑, “出去幾天, 真當自己有能耐了？”
“沒能耐。”宋沅順著她的話不冷不熱道。
宋夫人一堵, 嗓子像是被人用鐵焊住了樣，好半天才語重心長道：“你要是乖乖回宋家, 不惹事，我和你爸也不會說你什麽，畢竟你是我兒子, 你回來我們也是照樣歡迎你的。”
“不用了。”宋沅沒有任何猶豫，直接拒絕，“家長會快開始了，我先回教室了。”
家長會三個字讓宋夫人猛然想起來, 今天宋老爺忙, 是不可能過來參加家長會的。宋堯通知她來參加家長會的時候，她壓根沒想到過宋沅，此刻見宋沅身邊空無一人，心裏對宋沅的各種不悅消失得一幹二凈。
二選一，她給誰開？答案根本不用去想了, 因為她來的時候早就確定好答案了。
“媽，你去給宋沅開家長會吧, 我這邊沒事的。”宋堯似乎看出宋夫人的猶豫，搖了搖她的手臂, 一臉我沒事你快去幫宋沅的樣子。
“宋堯可真懂事。”一邊站著始終沒說話的女人突然讚嘆了句，“我家孩子要是有他一半懂事就好了。”
宋堯被誇得不好意思，紅著臉搖搖頭，小聲道：“阿姨，宋沅更懂事，我不懂什麽事的。”
“哎呀，你就別謙虛了，阿姨就喜歡你這孩子，又乖又優秀。”
宋夫人立刻打消了所有念頭。
也是，宋堯這麽乖、懂事，她不給宋堯開家長反而去給宋沅這個不懂事的人開，怎麽也說不過去。
想到這裏，她看向宋沅，“你爸忙，沒時間開家長會，我要給堯堯開，你跟你們班主任說一下，他會諒解。”
“我已經和班主任說過了，今天我一個人來。”宋沅輕聲說完後轉身離開。
這句話透露著一個信息：宋夫人來不來，他壓根不在意，也無所謂。
宋夫人聽出這個意思，勃然大怒，“你怎麽能這麽沒禮貌？招呼都不打就走？”
宋沅步伐一頓，沒有回頭，很快離開。
宋夫人氣得臉色鐵青。
“這就是你那個兒子啊？”一邊的女人道：“長得挺好看，就是這性格……哎呀呀，我這多嘴了，你別在意。家長會開始了，我們快進去吧。”
怎麽可能不在意。
宋夫人最怕別人提起來宋沅，用的是一種惋惜覺得無藥可救的口吻。
她裝作不在意，心裏卻一陣惱怒。
＊
鈴聲響起，F班家長都已經到齊了，唯獨宋沅的位置是空的，在滿是家長的教室中有些突兀。
周圍家長大多都知道他的事兒，竊竊私語一陣後憐憫地搖搖頭。
“宋家沒人來嗎？”
“來了，宋夫人來了，去A班了，壓根沒來這邊過。”
“偏心成這樣，當初還把孩子接回來做什麽？”
“怕就是不想落人話柄才給接回來的吧，接回來之後什麽也不管。嘖，前幾天還不在外面說自己多好，各種寵接回來的孩子，光作秀不幹實際事。”
“宋沅這孩子可憐啊，唉。”
老吳走進教室，手上拿著成績單，嘴角掛著完全控制不住的笑。
家長會也開了那麽多次了，教室裏的家長從來沒見老吳這麽高興過，一時間紛紛猜測起來。
老吳咳嗽了一聲，示意大家安靜，說起了開場白。
宋沅站在教室外面，手上拿著畫紙畫著什麽，眉眼微垂的安靜模樣與周圍人有些格格不入。
杜妃恒拍了一下宋沅手上的畫紙，笑嘻嘻道：“宋沅，有人來給你開家長會了嗎？”
他說完後側身透過窗戶看了一眼宋沅的位置，極為詫異道：“呀，你位置上怎麽是空的？沒人來給你開嗎？哦，我忘記了，你爸爸應該非常忙才對。你媽又去給宋堯開家長會去了，自然沒人給你開。”
紙上的人輪廓已經被微微勾勒出，有些模糊，宋沅沒有去細化，一邊將紙收起來，一邊問杜妃恒，“你很無聊嗎？”
杜妃恒確實很無聊。
他家長沒來開家長會，站在A班門口猶如個被定住的木頭，正煩躁時看到了宋沅，立刻走了過來。
“無聊啊，這不是過來和你嘮嗑了嗎？”杜妃恒突然抽出宋沅手中的白紙，卷起來，放在宋沅的嘴邊，咧嘴道：“采訪一下，宋家真正的少爺宋沅，你自己的親生母親去給宋堯這個鳩占鵲巢的家夥開家長會，你有什麽感受？是不是很生氣？既然生氣的話怎麽不去爭？人家一個假少爺都有母親開家長會，你一個真的卻沒有，太失敗了吧。”
宋沅伸手去拿紙，杜妃恒瞬間跳開，不給他，剛舉起來想挑釁時，衣領猛地被抓住。
杜妃恒有些錯愕，然後對上了一雙充滿寒意的森然眼眸。
“別挑戰我的耐心。”宋沅收緊手指，面無表情地說完，拿過杜妃恒手中的畫紙。
杜妃恒被衣領勒的有些難以呼吸，臉色難看，怎麽也聯想不到，宋沅變臉了，更令他想不到的是宋沅的力氣……大的他根本沒辦法立刻掙脫。
他瞥了宋沅拿回去的畫紙一眼，好奇上面究竟畫了什麽東西，能讓宋沅這樣子。
宋沅甩開他，將紙舒展開，夾進書中。
“你這人……”杜妃恒看他片刻，突然笑了起來，意味不明道：“還真是讓人捉摸不透。”
宋沅沒理他。
“杜妃恒，你怎麽跑這裏來了。”身後有人叫了一聲，緊接著三四個A班的人跑了過來，在看到宋沅時“哇”了一聲。
“這不是宋沅嗎？看來在F班融合的挺好。”
“宋沅，沒人給你開家長會吧？你媽難道先開宋堯的，然後再開你的？”
“哈哈哈，我估計人家給宋堯開完直接走了，根本懶得來這邊。”
“……”
幾個人說的話極為尖銳吵鬧，F班人不爽了。
宋沅卻像是沒聽見一樣，眉眼淡淡地看向別處。
杜妃恒看著宋沅片刻，忽然明白過來一件事。
宋沅這個人，似乎只有觸及到他的底線，才會讓他有所波動，否則無論你說什麽，他都不會搭理。而這種，往往是心理素質強大之人才做得到。
底線嗎？
杜妃恒皺起眉頭，回想剛剛宋沅那張白紙上畫的東西。
好像是個人，還是個……男人。
他覺得自己像是發現了什麽有趣的秘密，嘴角的笑容越來越多。
隨著F班人怒懟，A班不樂意了。
“我們和宋沅說話，你們自作多情插什麽嘴？”
“怎麽？還想堵住我們的嘴？可我們在為宋沅打抱不平哎，你們激動什麽？”
“宋沅都沒說什麽，你們閉嘴行嗎？”
兩班人掐架起來，教室門口吵得猶如菜市場。
諸葛謄霏擼起袖子，擡擡下巴，“你們再多說一句話，我把你們嘴給撕爛。宋沅不理你們是脾氣好，我們其他人脾氣可不好，要不要試一試？”
A班加上杜妃恒也就來了五個人，一看他們十幾個人要打架的架勢，立刻慫了，嘴硬道：“切，我們才不和你們打，浪費時間。”
周圍突然一靜，教室門口站著的學生大部分都看向了後門。
宋沅敏銳地感覺到周圍安靜過頭，擡眸看向後門，他只來得及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走進教室。
教室裏老吳還沒說完的開場白隨著後門走進來的男人頓住了。
緊接著，周圍正在討論什麽的家長都停了下來，紛紛扭頭看向走進教室的男人。
顧應遲穿著一身黑色的西裝，身影修長，眉眼冷淡，渾身帶著矜貴沈穩的氣息，即使沒說一句話，那種與生俱來的壓迫感也讓人不禁下意識屏住呼吸。
老吳忘記了自己要講什麽，目光放在教室裏唯一的空位上，遲疑道：“這位……家長？”
顧應遲拉開宋沅位置上的椅子，落座後將立在桌子右上方的空白家長牌取出來，寫上“宋沅叔叔”四個字後重新放回去。
蒼勁有力的四個字出現在眾人視線裏，教室裏陷入一種詭異的沈默中。
足足靜了兩分鐘，周圍才開始響起按捺不住的討論聲。
“是顧家那位嗎？”
“是他，沒想到在這裏能看到他，他這人常年不露面，沒想到出現在這裏了。”
“顧應遲長得真的好帥，不過他怎麽成宋沅叔叔了？”
“宋沅是他侄子？沒聽說啊？”
“顧應遲有妻子了嗎？一直沒聽過關於他妻子的傳聞。”
“人家還沒結婚呢。”
“安靜，大家安靜。”見教室裏的場景越發不可控制了，老吳連忙大喊一聲，控制了亂糟糟的局面。
看著男人俊美冷冽的面容，宋沅怔住。
似乎能感覺到宋沅的目光，顧應遲偏頭看來，深邃暗沈的眼眸中帶著明顯的溫柔笑意。
眼前的場景在一剎那變得模糊了起來，像是一張被打亂的拼圖，在頃刻間又重新拼湊成功。
宋沅記得，之前也是這麽一個陽光燦爛的晴天，宴辭越穿著黑色的大衣緩緩走進教室，在眾人的註視下坐在他的位置上，取下空白家長牌，寫下“宋沅叔叔”四個字，然後偏頭對他一笑。
一模一樣的字跡重疊在一起，宋沅整個人像是溺在了水裏般，呼吸被瞬間奪走。
巧合嗎？不可能，世界上不會有這樣的巧合。
他蹙起眉頭，臉色有些蒼白地收回目光，垂眸看著手裏拿著的書，心臟幾乎快要被那種酸澀又有些高興的覆雜情緒淹沒。
幾分鐘後，宋沅舔了舔幹裂刺痛的唇瓣，閉上眼。
如果不是巧合的話，那麽只有一種可能。
顧應遲也和他一樣穿書了，成為了那本書裏的宴辭越。
宴辭越就是顧應遲。
但顧應遲不知道宴辭越這個人，他沒有宴辭越的記憶，那麽他會是宴辭越嗎？
沒有人知道。
“接下來我公布一下成績，也有個好消息告訴大家。”老吳咳嗽一聲，進入正題，“這次月考全校第一，在我們班。”
話音落下，原本因為顧應遲出現而震驚的家長此刻更加震驚了。
老吳忍住笑：“大家很驚訝是不是？我也驚訝。”
F班第一名全校最高名次，也只是九十八，從來沒有擠進前十過，更加別說第一名了。
誰一下子變得這麽厲害了？
“我就不和大家打啞謎了，直接公布，這次月考第一是宋沅，總分七百二十一分。”老吳率先鼓掌起來，“讓我們恭喜宋沅！”
教室裏先是靜了下，掌聲劈裏啪啦的響起。
“我草。”旁邊幾個A班的還在猜測顧應遲是誰，陡然聽到老吳宣布名次，直接驚了，看著宋沅的目光變得震驚又羨慕。
七百二十一分？這是神仙嗎？
他們學校歷史最高分好像也就是宋堯，上次的期中考試考了七百一十三。
“媽的不是在逗我吧？宋沅第一？他這麽厲害？”
“不知道啊，假的吧？宋堯多少分？”
“我要趕緊回去聽聽宋堯多少分，他把宋堯都打敗了，太離譜了。”
宋沅對他們的話恍若未聞，只是透過窗死死地盯著顧應遲，想從他那張臉上找出任何與宴辭越相似的地方。
沒有，一點也沒，只是他感覺像而已。
“宋沅，那個人是顧應遲嗎？”身邊有同學好奇地戳了戳他道：“我天天聽我爸提起他，說他很厲害。他怎麽會在這裏？你和他什麽關系呀？他真是你叔叔嗎？”
宋沅回過神，抿唇沒有說話。
他和顧應遲沒有關系。
朋友算不上，陌生人也不是，要說唯一存在的關系，大概互相是對方恩人的奇怪關系。
＊
A班教室裏的氛圍極為壓抑。
三年以來，無數次考試，年級第一都是出自A班，這是第一次。
第一次第一名不在A班，而是在最差的F班。
這代表什麽？
班主任宣布完這件事，看到下面各位家長懷疑的反應時，臉更像是被人啪啪打了起來。
她勉強擠出來一抹笑，看向宋夫人，“宋堯這次似乎沒發揮好，以往應該是七百出頭，這次才六百三十幾。”
不僅不是第一，還變成了第九，比之前考試差了幾十分。
教室外面的宋堯臉上笑容從知道這次考試第一是宋沅時，已經凝固了。
再聽到班主任這明顯不太高興的口吻，臉色沈了下去，用力地掐著手掌，指甲幾乎將肉掐破，但他感覺不到疼痛。
匪夷所思。
周圍聽到第一是宋沅都覺得匪夷所思。
緊接著，有家長質問起來。
“不是說宋沅沒讀過書嗎？我記得當時插入A班，因為這個原因我還抗議過。現在是怎麽回事？一個沒讀過書的人成為了年級第一？在搞笑嗎？”
“就是啊。學校是不是弄錯了？試卷該不會提前洩露了吧？我覺得這分數有問題，建議查查到底怎麽回事。”
“就是。宋夫人，你家孩子幾斤幾兩你應該是清清楚楚的，這第一究竟是怎麽回事？”
不同於別家孩子得第一的高興，宋夫人臉上只有尷尬，特別是被這麽一問，她成了所有人的關註點，無數懷疑譏諷的目光看來，讓她臉火辣辣的。
“宋沅他……”宋夫人說不出來話，直到這一刻她才發現，身為宋沅的母親，她把宋沅接回來那麽久，竟然一點都不了解宋沅。
這麽想著，她心裏有種形容不出的怪異感。
“行了，問她做什麽，她可是宋沅媽，肯定會包庇宋沅。”有人呵呵冷笑出聲。
宋夫人在豪門太太圈兒向來不怎麽討喜，大部分時間都會被其他太太拐著彎譏諷。
之前還會忍氣吞聲，想著和氣生財，最後發現退讓得到的是更多肆無忌憚時，也不忍了，什麽難聽的話都說，和他們吵，掐架。結果沒想到吵完後第二天再聚又是嘻嘻哈哈，根本沒人計較。
從那以後宋夫人就知道，有些人看起來笑嘻嘻的，心裏指不定罵人罵的多歡，她的脾氣也從那之後越變越壞。
現如今對她冷笑的，就是她之前見過幾次，但不對付的一個太太。
“誰說我會包庇宋沅了？”宋夫人拍了下桌子，臉色難看，瞪著那人，“你們要是懷疑宋沅名次有問題，可以讓學校查，我是沒什麽意見，別在這裏陰陽怪氣我。”
“你沒意見就好，我申請審查，這宋沅一定有什麽問題。別告訴我他自學成才，看個課本就會做所有題了。”
“我也申請，老師，你難道就不覺得奇怪嗎？”
“就是啊，可不能讓我們孩子白白被一個不知道靠什麽手段考第一的人壓著了。”
“宋沅確實自學成才，試卷也沒有透露。”
A班班主任臉上笑容已經掛不住了。
經過上次，她是相信宋沅實力的，她只恨宋堯這個不爭氣的。
這麽久的第一說被爭就被爭了，差個幾分也就算了，但是沒想到他足足差了幾十分，從原來的第一淪落成第九。
想到這裏，班主任瞥了宋堯一眼，滿眼失望。
那目光像是針一樣，紮在身上，讓宋堯渾身疼。
周圍同學不斷地問他這次考試怎麽回事，宋堯聽得煩躁，一個沒忍住推開身邊所有人，咬牙切齒道：“我被影響了！”
他反應過來，深吸一口氣，壓住心裏的怒火，皮笑肉不笑道：“宋沅有些影響到我，所以沒發揮好，就這麽簡單。”
眾人看他眼睛都紅了，不敢再說什麽，怕一個不小心就把他給惹怒。
宋堯再也待不下去了，轉身離開。
身後同學見他一走，各種議論起來，宋堯清楚聽見他們是怎麽譏諷自己的，咬著牙，往前走了沒多久，腳下突然一個趔趄，摔在了地上。
他在地上趴著掙紮了許久，才爬起來，捂著刺痛的額頭，心裏的火再也無法控制住，一腳踹在旁邊的樹上，暴躁低吼，“該死的，該死的！”
到底怎麽回事？
宋沅沒讀過書，怎麽可能考這麽高分？他一定是用了什麽辦法。
自學成才？根本不可能！他才不相信宋沅這種人能夠自學成才！
心裏的火燒的他大腦一片混亂，宋堯又不解氣地踹了幾腳，直到有人路過，才收回腳，像頭快要爆炸的獅子般在周圍游蕩著，最後遠遠就能看到F班門口聚集了一堆人。
他快速走過去，聽見大部分人都在討論一個人。
——顧應遲。
宋堯知道這個人，商業圈的傳奇。在知道顧應遲這個人後，他不止一次幻想過顧應遲的樣子，有段時間瘋了一樣在網上查找顧應遲，試圖找到他的圖片，看看他的模樣。
宋堯站在F班裏人身後，透過窗看到宋沅位置上坐著一個人。
男人面目表情地坐在那裏，薄唇抿成一條直線，周身氣息強大凜冽，使得周圍人離得遠遠的。
宋堯看到了身份牌上的字，扭頭盯著宋沅，滿眼歹毒與厭惡。
宋沅怎麽認識顧應遲的？宋沅這種人怎麽可能認識顧應遲！
他突然想起來，宋沅離開家那天，宋老爺似乎提起來了顧應遲三個字。
註意到他的目光，宋沅淡淡地睨了他一眼，眼底毫無情緒。
宋堯立刻收起所有，對他溫柔一笑。
老吳向來不喜歡啰嗦什麽，家長會進行了半個小時就解散了，原本大家都會圍著老吳聊一下學習的事，今天因為顧應遲的原因，大部分人都紛紛跟著顧應遲出門，想和顧應遲說話，又始終沒人敢邁出第一步。
顧應遲身上那種冰冷的疏離感，讓人根本無法靠近。
“那個……”老吳想到什麽，追上顧應遲，“你真的是宋沅的叔叔？”
顧應遲步伐一頓，“算是。”
老吳沒去特意猜想顧應遲口中這句“算是”，是什麽意思，誇讚道：“宋沅這孩子很聰明。”
顧應遲“嗯”了一聲，轉身看向宋沅，淡淡地問了句：“回家嗎？”
宋沅沒說話，只是回教室收拾了下，背上書包走出教室。
身影頎長的男人站在門口等他，那張俊美的臉並沒有因為陽光照耀顯得溫柔一些，反而更加冷若冰霜。只是在擡頭看向他時，臉上冷硬的線條柔和了些許，讓人有了錯覺，覺得那張臉似乎從始至終都是這麽溫柔的。
宋沅擡腳朝他走去，兩人之間只有一點距離，卻仿佛走了很久。
腳步停下的那一刻，走廊上吹起了涼風，黑發被吹亂，宋沅看著顧應遲的側臉，良久才說出一句，“走吧。”
很輕的一句話很快被風吞噬，宋沅不知道顧應遲有沒有聽到自己的這一句話，他擡腳率先離去。
顧應遲站在原地，盯著宋沅單薄瘦弱的背影，眸色微深，過了會兒，才擡腳跟上。
等他們走了，周圍人像是得到某種解放般，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。
“早知道遞一張名片過去了，說不定有機會呢，我看他也不想傳聞裏說得那麽冷漠不近人情。”
“都是表面假象，說不定你遞上去人家直接拒絕，到時候你就尷尬了。”
“總歸還有機會，不像現在，一點機會都沒有。”
“…………”
“你叔叔什麽時候成了宋沅叔叔了？”顧母戳了顧玉河腦門一下，看著顧應遲離開的方向，“我怎麽不知道？”
“宋沅是叔叔的救命恩人。”顧玉河悄聲道：“叔叔今天明顯是來給宋沅撐場子的！你看到那邊的宋堯沒，”他指了指宋堯，“他快氣死了，我光看著就想笑。”
顧母順著看去，見宋堯臉都扭曲得不成型了，挑眉，“那孩子看著不行，嫉妒心太重了。對了，你說宋沅是你叔叔的救命恩人？就是長明村那位？你這死孩子也不早點說。”
顧母恨鐵不成鋼地給了顧玉河腦門一巴掌，抱怨道：“早說我好和他道謝啊，當時照顧你叔叔多不容易，再請他吃個飯，好好答謝他。”
顧玉河委屈也不敢說，只說：“叔叔會答謝的，宋沅也不太喜歡和別人太親近，媽你就別湊熱鬧了。”
“那種環境下長大的孩子不想和人太親近也正常。”顧母嘆口氣，滿眼心疼，想到什麽，抓著想要逃跑的顧玉河，“你這次比上次少了二十多分，怎麽回事？”
“這次試卷太難了。”顧玉河掙紮著，欲哭無淚。
＊
宋夫人在學校裏找了很久，才在F班門口看到宋堯。
見他像是傻了一樣站在那裏一動不動，讓宋夫人生怕他想不開出什麽事兒，緊張地走過去，“堯堯？你怎麽了？這次考差了沒關系，下次我們加油就行了。別難過，媽媽不會怪你的。”
宋堯低著頭，悶悶地“嗯”了一聲。
“我來這裏是準備恭喜宋沅獲得第一名，但是沒想到他走了，沒有理我。媽，我還看到顧應遲來給他開家長會了，就是顧家二少爺，他在家長牌上寫的是宋沅叔叔。好奇怪哎，宋沅怎麽認識他的，而且他們兩個人關系看著也很不一般……媽，這只是我隨便說的，你別瞎想。”
他從最初的疑惑猜測到最後像是想掩蓋什麽真相般慌忙擺手，讓人不得不瞎想。
宋夫人思考著他的話，皺起眉頭，道：“上次也是顧應遲，這次又是顧應遲，我也正好奇他們到底是什麽關系。”
“媽，你說是不是宋沅覺得在宋家待的不舒服，所以去找了顧應遲，然後……”宋堯欲言又止。
後面的話即使沒說宋夫人也知道是什麽，她想著當時宋沅離開宋家時的果斷，越想越覺得有可能，怒道：“我說宋沅當時怎麽想著離開宋家，呵呵，原來是攀上高枝了。他也不想想，顧應遲是他能隨便攀上的嗎？！自己幾斤幾兩，自己不明白嗎？”
作者有話要說：顧應遲：急#三元什麽時候會來主動攀我不放手QAQ。
宋三元： 閉眼，我馬上來＼(^▽^＠)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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